恩竹次仁，第十六世法王的英語翻譯，也是這兩天下午，第十七世法王接見發心菩薩和祈願會員兩場活動的口譯。我和他站在會場門外，等待法王。他很喜歡找人聊天，沒事就湊到你的身邊，他有一頭及耳的斑白捲髮，加上康巴漢子的身形和臉部皺紋，加上那低沉洪量的嗓音（他翻譯其實不太需要麥克風），時常會給人一種「接下來這段話很重要」的錯覺。總之，他老人家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，老實說，通常我並不是很專心地聽。

就是有種讓人歡喜的感覺

有一段時間，尤其是祈願法會期間，因為負責許多組別，我自己又是口譯，常常忙到就算身體停下來了，腦子還是想不停，總是掛記著接下來的活動流程。心情是挺愉快的，但大腦和身體是在一種待機狀態，就像一台蓄勢待發，引擎隆隆作響的跑車一樣。因此，當這樣一位老翻譯，十年來滔滔不絕在我耳邊，重複講著已經聽過不知多少次的故事時，通常，我會自然神遊到別處，然後期待著法王趕快到來，或者某個好心人士前來打個岔。

終於，法王到了，我們倆坐定位。開始翻譯。

這次翻譯很特別，我覺得他老人家翻譯得特別好。應該不是用詞遣字，畢竟我的英語也沒有那麼好，但就是有一種讓人歡喜的感覺。是語調嗎？還是什麼，總之非常吸引我。因此當法王給予大眾禮物的空檔，我竟然主動跑到他的身邊跟他說：您翻譯得很好。

就算聽不懂，聽了都會流淚

接著，他又露出那副深奧的表情，我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。就聽他說：

「有一次我幫前一世蔣貢康楚仁波切翻譯，仁波切當時在講菩薩戒，最後仁波切說『不可以捨棄任何一個眾生』時，大家都哭了。」我心想這段倒是沒聽過，但這樣的內容，也沒特別吸引我。

「但你知道嗎？」我已經開始準備神遊。

「你知道嗎？仁波切說的是藏語耶。我當時就很納悶，大家又不懂藏語，為什麼會哭，我總覺得是自己翻譯成英文，大家才聽得懂。」

「後來我試著跟其他人講同樣這一句話，無論用藏語或英語，發現都沒有人感動，就算說出來是對方聽得懂的語言。這讓我領悟一個道理：一句話從聖者，從一個真心不捨眾生的人的口中說出來時，那句話就是『真實語』，是有力量的。」

最後他還告訴我，日後他就時常發願，尤其在翻譯之前，都會祈求佛菩薩、法王上師們的加持，讓他說出的字字句句，都變得有力量。很感謝他的這番話，也給我這個自以為是的小翻譯上了一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