牠們姊弟的名字是，嗯，菜市場名——卓瑪和多傑。取這名字有些原因，卓瑪的意思是度母（藏傳佛教的一位菩薩），多傑是金剛。當然這樣的命名，主要是希望提醒自己隨時保有度母菩薩一般的悲心，也要具有如金剛般堅無不摧的利他之力。對牠們姊弟倆也是有期待的，當然現在兩個月大其實看不太出來，但希望牠們的一生能夠恰如其名。

（▴前排平頭的是男生多傑，後方上面則是女生卓瑪。）

好一個慈悲與堅忍

以前在拉薩，常常看到喇嘛的大氅裡伸出一個貓頭，實在很可愛。「貓在西藏人來說，是有神通的一種動物。」住在我家的喇嘛滇巴跟我說：「牠們比一般動物更敏銳。」我心想真好，又多了一個藉口，適合「堪布」養的藉口。所以，牠們兩個的到來，將帶給我慈悲、堅忍和聰慧的力量。

早上5:30鬧鐘響了，我試著想要按掉，但怎麼也找不到開關，另外也有點兒納悶，我何時把鬧鈴聲音換成了「喵～」的聲音…。嗯，才搞清楚，牠們肚子餓了。打開貓罐頭（當我看到包裝上「促進代謝、腦部發育」的文字，讓我一早心情大好），再配上一些乾糧，還得加點水泡軟一點，因為牠們還小咬不太動。趕快弄好之後，牠們兩個高興地吃個不停。從高處看，牠們倆一黑一白，真像是兩條魚呢。好了，不能再像白痴站著傻笑了，家裡還有客人呢！6:00，聽到課誦的聲音，就看喇嘛滇巴打開門，從客房拎著一條毛巾走出來，準備盥洗。「Good Morning！」喇嘛很有精神地打了聲招呼。正在幫喇嘛準備早餐，切蘋果的我本來準備也回一聲早安，回頭一看，才發現喇嘛其實是在對卓瑪和多傑說。

還是得教育！

「恭喜你！正式成為貓奴。」化育的幾位法師臉上掛著一種挺怪異的笑容祝福我。從她們的眼神中，我看到了慈悲、堅定和甚至一種能夠預知未來（你慘了……）的穿透力。「牠們不乖，還是要教育的，通常我都會連名帶姓一起教訓的喔！」一位養狗多年的朋友好心跟我分享經驗。我心想：那是該叫陳多傑、陳卓瑪，還是噶瑪多傑、噶瑪卓瑪呢？如果是後者不太好意思，因為我寺院好多僧眾同學的名字，就是噶瑪多傑什麼的。

記得當年我在尼泊爾南無布達創古寺讀書的時候，中午時分，寺院的總管時常會在我樓下對著山上食堂大喊：「噶瑪多傑！請下來到辦公室！」正在房間讀書的我，往遠處望去，就看在一排美麗白色雪山作為背景，前景為綠油油的山頭處，不久首先冒出僧人「多傑」藏紅色的一個點，緊接著，通常後面會有一個黑影飛快閃出──嗯，你猜的沒錯，那就是小狗「多傑」。

「你最多只能領養一隻。」兩個星期前，在我準備領養牠們的前一天，我媽鄭重叮嚀我。自從我出家之後，很少再聽到她用這種「我事先警告過你喔」的口吻了。而且，這還是聽完我盡情又詳細地、充滿感情地說明牠們淒慘的身世──不到一個月的幼齡、遠從屏東的鄉村上來、貓媽媽竟然被人毒死等等悲情又催淚的故事之後的反應。「第十六世法王也很愛小動物的」，我繼續對我媽曉以大義：「他飼養很多動物喔！例如小貓、小狗，好像還有孔雀耶！這是練習慈……。」「反正，你出國不要叫我去餵貓。」她根本沒等我說完。說真的，我從來不知道我媽如此理性。

不好意思，這篇「丹傑異想」廢話真多。

經驗，接受，感恩，放下

總之，這次養貓經驗，幫助我從感性的異想，邁入了理性的實踐。過程中，也看清了自己許多有趣的藉口和虛榮（例如希望吃了「促進腦部發育」的神奇罐頭，就能不忘我對牠們慈悲和堅定的期許等等）。這讓我領悟到一點，就是很多事情不需要自我解釋太多，只要單純的「經驗，接受，感恩，放下」就好。

這四個步驟，是喇嘛滇巴在「空性禪修五次第」唯識課程中教導的，現在時常像是咒語一般縈繞在我腦中。當我在餵貓、清理貓便盆、澆花、寫文章等日常做務時，還有，每次小腿被當成樹幹，被牠倆熊抱抓傷想要破口大罵的時候，也會試著做到這四個要點。

這一切的做到，都得感謝慈悲的度母──卓瑪，和堅無不摧的金剛──多傑的加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