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的這篇文章如此難產？可能跟最近事情多、想太多有關。基本上，我覺得在變動多的環境中，不太容易靜下來寫什麼，因為腦子真的會想太多。這會養成一種習慣，就是東找西找，這是瘋猴子的慣性之一：向外攀緣。因此，當我腦中閃過「朋友」這個名稱時，我頭幾個動作就是打開Evernote找資料，從Google搜尋……。

拔不出來，卻不放手

向外搜尋、過濾、思維、複製、存檔……是一個永無止盡的過程和循環。這不僅是資料蒐集的過程，也是第六意識，一般稱為妄念、分別念，或者瘋猴子擅長的樂事之一。這會形成一種模式，讓我們容易套用在生活中的許多事情上，包括：寫作、講話、處理事務，或者「找朋友」等等。這本身沒有問題，但過分地doing、攀緣直到上癮時，就會讓人難以自拔，會產生許多問題，例如痛苦、焦慮，就像是瘋猴子那隻毛茸茸的手，一把緊抓著糖果罐裡五顏六色的糖果，抽拔不出來，卻也不肯放開。

時常在捷運月台上，看著身旁的人群，我在想：他們是朋友，還是陌生人，或者是敵人？記得前幾天，在下班時間擁擠的車廂裡，當我又在左思右想的時候，走進了一位孕婦。門即將關上，勉強站著不摔倒的我，也開始擔心她該怎麼辦。這時一位很酷的年輕人，突然站起身來自動讓位。原本以為她帶著耳機、滑著手機，活在自己的世界裡，還真不知她是怎麼看到那位孕婦的。

你甚至不是自己的朋友？

或許，對於這位酷酷的年輕女生而言，那樣的舉動很普通，幫助別人只是一個自然反應。她沒有急著向外攀緣，也沒有想要證明什麼，可能她只是準備好了而已。這讓我反省自己，我是不是準備好成為別人的朋友？其實，每天早上穿上僧服時，這是僧人們都該問自己的一個問題：我準備好成為眾生的好朋友了嗎？朋友在佛教僧團當中，也稱為善知識。善就是善良、正面、樂觀，知識可以指朋友或老師，也就是那些默默在你身邊，隨時準備好了解你、懂得你的需要的好朋友。

問題常常出在於自己。當一早起來照著鏡子時，心情不好，甚至自己都不想成為自己的朋友，鏡中的臭臉像是在說：「陌生人，別管我。」孤獨、封閉的情緒，不會帶來一天什麼好的結果。記得以前住在僧團的時候，可能是環境條件的關係，我發現沒什麼鏡子，佛學院的廁所裡面也沒鏡子。但因為是群體生活，我發現，別人常常就是自己的鏡子。這個意思是，從別人友善的反應、微笑的表情、柔和的眼神當中，你可以看到自己的樣子。

準備好做眾生的朋友

那天我有幸，跟年輕的佛陀一起搭乘板南線的捷運。那位酷酷女生，沒有金光閃閃的背光，頭上也沒有肉髻，但她讓我感動，看到了當下的生命力。現代的佛陀，簡單、從容、放鬆，他或她或許只是輕輕倚著鐵柱，滑著手機，或者只是靜靜的看著有著自己倒影的窗戶，戴著耳機聽著音樂，但同時，他或她也隨時準備好那一個溫暖、開放、善良的心。

善知識、好朋友，不會在Google的搜尋清單裡，或者臉書的好友列裡，而是在自己的心裡。內心的善良，它沒有顏色形狀，沒有頭銜、地位，也沒有相好莊嚴的光芒加持，它有如水中月，它是鏡中的你。